摘星楼顶层观赏台,听闻是京中最有权势的权臣私人之地。雕檐映日,画栋飞云,这方寸之地的雕刻便已是最上品,坐于檀木椅上,可俯瞰整个摘星楼的恢弘。楼中,儒雅君子一袭浅蓝色常服,墨发半扎未束起发冠,他正表情严肃地打量着身前的萧长宴,感知着指尖脉搏的触感。“你这病生的奇怪,前几日为你把脉,分明脉象已竭力,是将死之相,却没想到今日这脉象,多了有劲与平稳。”许言午不解地拧眉,一直盯着萧长宴细看:“难不成,真是冲喜起了作用?”“与冲喜无关。”萧长宴倚靠在木椅上,他轻轻转着拇指上的玉戒,视线轻轻瞥向了楼下。他微微眯起眼,才道:“本王的王妃才是药。”“本王只要碰到她,便可缓解疼痛,难道她是敌军的暗探,故意借此接近本王?”许言午诧然:“不管她是谁,至少她能为你延长寿命,给我点时间,我会查究竟是何缘故。”萧长宴只笑不语,狭长的眼眸中,意味深长的情绪正在浮现。言彧立于萧长宴身侧,立即在一旁提醒:“王爷,王妃也来摘星阁了,王妃在偷偷打探您的行踪?”萧长宴只是笑意更盛,淡淡的眼神中含着半分冷意,“她倒是片刻都离不开本王。”“你去叫她上来,陪本王观舞。” 他指尖轻敲着木椅,吩咐道。“是!”许言午心都在微微颤,这敌军派的暗探是不是太傻了些?居然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跟踪过来?他拧着眉,顺着萧长宴的视线寻找那一抹丽色,顿时不可思议地开口:“你那王妃,我瞧着不大像是来跟踪你的,倒像是来。。。。寻欢的?”视线中,摘星楼中央舞台之上,白衣男子抚琴吟唱,声线比姑娘还酥。一个又一个圆鼓鼓的金元宝被姜吟从荷包中丢上台,豪气地挥着帕子。摘星楼有规矩,只要看官打赏超过十两黄金,便可为其点灯,开包间,独享才艺。萧长宴看着她豪气丢出的金元宝,视线沉了些。他若猜的没错,这些个金元宝都是他赠予的聘礼。原来她狮子大开口要黄金万两,就是为了在这里寻欢?!——台下,看客纷纷,都探头去寻那豪气姑娘的身影。只听另一处有道声音更加响亮:“本郡主看上了!”“快为郡主点灯!”店小二立即指使着人去包间门上点灯,扬声笑着命令。众人或许认不出刚成了冲喜王妃的小庶女姜吟,但一定能认得盛京最嚣张跋扈的公主府嚣张跋扈的小郡主。生母是先帝表妹南康公主,生父又是如今权势滔天渊政王的舅父。桑姌偷偷扯上姜吟的袖子:“那是元熙郡主,便是你家王爷的表妹,是个惹不起的,我们还是换一个吧。”姜吟抬头看向台上的男子,听着他那酥软入骨的嗓音,她耸了耸肩膀。好不容易有一日能来摘星楼撒金子,却还没处撒。她现在只想着能安安稳稳地度过短命王爷的三月死期,并不想出风头。“那我不要了!”她扬声说着,慢慢走到台边,准备将台上的元宝拿回,却被店小二制止。店小二弯着腰笑道:“这位姑娘,摘星楼的规矩,拿出的金子银子,概不退还。”姜吟听着这霸王条款,不解地歪了歪头:“不退?”不退钱,还听不到曲,看不到美人?“确定不能退?”“不能。”店小二微微鞠躬,笑得谄媚:“这是本店的规矩。”规矩?姜吟靠在台上,勉为其难地随手指向了一个包间:“那就给我点灯吧。”“这。。。。。”店小二面露为难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。他无助地看向郡主的方向。一抹淡淡蓝调的东方既白缓缓靠近,元熙轻蔑地瞧着姜吟,觉着熟悉又想不起来。“你要与本郡主抢人?”她直勾勾盯着姜吟,气势凌人。姜吟随意地回了个淡淡的笑,才道:“郡主明鉴,我本无意与郡主抢,是这店家的规矩定要我点灯?”“是他让我抢的。”店小二一听吓破了胆,忙摇头准备喊冤。“不是你与我说要守规矩吗?”姜吟看着店小二,道:“摘星楼的规矩不就是为第一位赏金十两的看官点灯吗?”这四两拨千斤的说法真让人无法反驳。元熙身旁的名门贵女是户部尚书嫡女梁姝瑗,她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,道:“元熙,算了吧。若是闹大了,被南康公主知晓你偷跑来摘星楼,少不了一顿打骂。”元熙紧紧将手捏成拳,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憋屈。她一把推开身旁的贵女,扬声问姜吟:“你少给我装傻,你今日是要与我争到底了?”“那本郡主今日便不守规矩又怎么样?”元熙怒不可遏地扬起手,桑姌忙护短地冲上前要护姜吟。却见她扬起的手被姜吟在空中握住,姜吟杏眸微眯:“大商有律法要尊敬长辈,你打了我,可是要触犯律法!”“你在乱说什么?本郡主看你是得了失心疯,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!”元熙忍着怒火上前,破口大骂。姜吟眨着单纯的眸子:“我是你昨日刚过门的表嫂。”元熙原本也只是觉得被人打脸憋屈才恼怒,听到姜吟的话后,顿时成了炸毛的刺猬。仿佛被点燃了炸药引火线,元熙瞪大了眼睛:“你还敢提我表哥娶亲的事情!”谁能配得上她表哥!没人配得上!“我表哥是渊政王!哪里轮得到你在这乱攀关系,我,我今日就是打死你,也算不上犯法!”元熙怒目圆睁,张牙舞爪地朝姜吟扑过去,尽管旁边贵女拦着,依旧拦不住她。“朝朝!小心!”桑姌叫着姜吟的小字,护着她。四个人引发一场混乱的纠纷,眼见着元熙的手就要打到姜吟的脸,姜吟脚踝不禁一扭,数着步子连连后退,往后跌去。倏忽,她的手腕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扣住,强迫着她往另一个方向扑倒。一只温热的大手落在了姜吟的腰间,将她稳稳扶住。轮椅上,男人面容矜贵带着散不去的冷戾,黑金外衣下隐隐透着红色的里衣,金边腰带下挂着一个圆形玉佩,上头刻着“暮”字。姜吟石化在原地,心里不禁开始打鼓。完了!他来多久了?他是不是看到自已一掷千金,冲冠一怒为蓝颜?还跟他表妹打了起来,他未必会帮自已。